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ｂｒｏｔｈｅｒ，神木長在河濱公園裡，見過各式各樣的人，曾經有次就遇過這樣子的
人，他是一位畫家．
我常常看到他在公園的河堤邊作畫，下雨時則在橋墩旁，他的筆觸總是柔和的，因此畫
裡總給人一股清爽的感覺，就像從曇雲裡吹來的一股微風．
不過他的畫也就是這樣了，雖然每天都在看著他畫畫，但感覺都在描寫同一種風景．
他總是一個人靜靜的度過很長一段時間，我想他應該沒什麼戀愛的對象，他有一幅作品
標題叫「處子」，而畫中的人正是他自己，所以我這樣猜測著．
因為他畫的很好，所以總有些人會在他身旁駐足，當然他美麗的筆觸就會得到許多讚嘆
聲，其中有不乏年輕的女性，ｂｕｔ這位ｂｒｏｔｈｅｒ，他總是微笑以對，有時會認真
的解釋他畫裡的內容，畫的方式，以及作畫的動機，他說話時是那樣誠懇，卻也讓聽的人
沒有負擔，他的辭彙總是淺白的，而且有趣，與他說話就像沐浴在涼風中，正如他的畫給
人的感覺．
儘管遇到這麼多邂逅，但是不曾見到他進一步的追求，例如要要電話、聯絡方式等等，
我想他應該不是討厭女人，因為那些蝴蝶飛去以後，他會像莖木訥的芥藍菜，呆呆的回望
著．
他也曾經被搶劫過，有一次他為了畫黃昏的景色，所以待的晚了，一群染著髮的少男少
女就包圍著他，看他們噘著小嘴，橫著細眉，裝做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畫家沒有多說，
乖乖的將皮包送上．
「幹，兩百塊？」
洨中二搜索他的皮包，忍不住驚呼．
「你的錢都藏到哪去了？」
他說，畫家沉默的指指自己的畫具還有顏料．
「提款卡呢？」
「在我媽那裡．」
畫家回答，眼前的小混混們十分不敢置信，好像頭一次搶過這種人．
最後他們也沒為難他，抽了兩百塊就走人了，看他那樣子，我想也令人不忍加害吧！被
搶了以後，畫家也沒有表露出任何害怕或憎惡的情緒，平靜的繼續畫那索然無味的畫．
就連我在旁邊看著，也覺得索然無味起來．
他看到可愛的小動物會摸摸他們的頭，看到美麗的花也湊進聞香，應該頗符合您所敘述
的樣子，但是看在神木眼裡，只覺得這人實在有夠無趣至極．
直到有一天，發生了一件事情．
那是一個早上，大概七八點鐘吧，早晨的公園有很多人，慢跑的，打羽球的，做奇怪體
操的歐巴桑們，大家都被早晨新鮮的空氣吸引而來，這時我撇見他也在人群之中，大概又
想畫些什麼祥和的景色吧，神木於是沒什麼注意他．
不過他好像在注意什麼東西．
他走到橋墩上，然後停在那不動，有很多人自他身旁經過，單車的鈴聲，慢跑者的呼吸
聲，不過他一動也不動，非常認真的在看一樣東西．
那些經過的人們，總是會加快速度而過，原因無他，因為橋下實在太臭，河水退潮後，
裸露出一地爛泥巴，裡頭包裹著各式各樣噁心的東西，安全帽、鋼筋，寶特瓶之類，無獨
有偶的，都被一曾燻鼻的泥水覆蓋著，彷彿城市裡的骯髒，都被堆積在這裡．
但是那畫家卻站在那裡，這讓人有些好奇，他究竟在看什麼呢？
泥水裡似乎有某種東西在動．
「啪啪、啪啪」
在一個小水坑裡，發出泥與泥互相激盪的聲響，有一些黑色的水沫，在空中翻滾著．
確實有某些生命在裡面，但是糊成一團，讓人難以辨認．
然後牠又靜止了．
「啪答、啪答」
又再度響起，
我確信那並不是什麼畫家會想畫的東西，在這淡水河灘上．
那東西又再度動了起來，彷彿在掙扎著，泥水從牠身上抖落，仔細一看，
原來是一條擱淺的鯰魚．
鯰魚劇烈的搖擺著身體，似乎想回到河裡，但是無手無腳的牠，在淺灘上十分無助，扭
動了好一會兒，前進的距離仍然只有幾吋．
但是牠似乎知道自己該怎麼走，腮子一開一合，身上攪滿了泥水，一點一滴，奮力的朝
著河水沛盈的地方扭去．
鯰魚是這個顏色嗎？真有說不出來的感覺．
無法確信那雙圓溜溜的眼睛，是否已看見自己的道標，但是光只有看見是不夠的，因為
一路上，有太多堅硬的石頭，以及扎人的殘餘碎片，鯰魚爬了一下，就不動了．
這時我看到那個畫家，正捲起袖子，放下畫具，準備走往那腥人的淺灘．
他蹲下來，小心翼翼的伸直雙腳，雙手往後擺，扶著地面，他儘可能的想往下．
我看到他手臂的肌肉繃的很緊，額頭滲出斗大的汗滴，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這麼不輕
鬆的樣子．
比被搶劫的時候還要緊張．
他滑下去了，鞋子也沾滿泥巴，然後他開始選一些比較乾燥的石頭，踩著，一步一步的
往鯰魚接近．
真不知道他腦袋在想什麼．
好不容易，走到鯰魚身邊，牠看到他，動了幾下，鯰魚並沒有死透．
然後畫家突然呆了．
或許是這輩子沒有看過這麼醜惡畫面吧，他看起來有點震驚．
他看看不遠的河水，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拉出衣擺，慢慢的接近鯰魚，看起來像是想
把牠撈起，丟到水裡去．
光看雞皮疙瘩就起來了，他的衣服是白色，在爛泥巴裡，半蹲著，接近一隻垂死的鯰魚
，我看著看著，眼淚都出來了，這樣的畫面，實在太奇怪了．
但，就在這個Ｍｏｍｅｎｔ，
「啪答、啪答」
又再度響起泥水拍擊的響聲，但是畫家眼前的鯰魚，並沒有動．
「啪答、啪答」
那個聲音越來越大，
「啪答、啪答」「啪答、啪答」「啪答、啪答」
越來越多，畫家忍不住停下動作，環視四處．
「啪答、啪答」「啪答、啪答」「啪答、啪答」「啪答、啪答」「啪答、啪答」「啪答
、啪答」「啪答、啪答」「啪答、啪答」「啪答、啪答」
無數隻擱淺的鯰魚不停的在跳動著，在他東面，西邊，南，北．
那些黑色的可憐生物，不停的掙扎著，每一隻，每一隻，都和他眼前的那隻一樣，都是
擱淺的鯰魚．
畫家愣住了．
這個像是地獄的畫面，每個鯰魚看起來都一樣，但又如此不同，每一隻，都費盡心力，
想游回水裡．
他們跳動著，就像是在抗議，為什麼只有畫家腳下的鯰魚，可以得到幸運，而他們卻必
須如此薄命．
「啪！」
一隻鯰魚頭撞向橋柱，墜落了，就像在嘲笑他，不該參與這大自然的神聖考驗．
畫家沮喪的低下頭，將衣服紮起，拋下那隻鯰魚，踩著爛泥巴，默默的離去．
而後，潮又漲起，又褪去．
我再度看到這個畫家的時候，也是在橋墩上，他正拿起畫筆，努力的在畫橋下那些鯰魚
的樣子，每一尾，都是活生生的，無論是掙扎的鯰魚，垂死的鯰魚，或著是成功回到河裡
，優游的鯰魚，他都認真而且仔細的看著．
神木也在看著他，恩恩，與其說他是善良的人，不如說他是一個膽小的人，因為自己什
麼也做不到，不敢去做，所以更加嚴謹的約束自己，他必須洗滌感官，讓眼睛、耳朵，更
加清澈，所以棄了許多快樂而且美善的事物．
只用他唯一擅長的畫筆，去發掘更多，他想像之外的世界，因為，他是一個既渺小又脆
弱的人．
不過，應該也算是好人沒錯．
※ 引述《forwardgo (嘻嘻呵呵)》之銘言：
: 對女生很忠誠
: 交往了都不督
: 一定要結婚才督
: 對老婆很忠誠
: 絕對不出軌
: 薪水交給老婆
: 每個禮拜才從那裡領零用錢
: 對父母很孝順
: 看到路上的小動物會去摸摸頭
: 厭惡世界上一切不公正的事情
: 是全民的表率
: 有沒有正人君子的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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