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變態的花園

　我記得我的工作是幫他換尿布．

　大概中午吃飯的時候，我會固定把輔具擺在他前面，雖然說是輔具，不過像是柔軟積木

的東西，上面在附上魔鬼氈，然後他的便當盒下面也有，兩個緊黏在一起，就能幫助便當

盒不會移位，這樣他就能用一隻能動手的手，拿湯匙，自己吃飯．

　儘管這樣，滿地的飯粒仍會掉個不停，但他還是會努力試著握緊湯匙，以免灑的更多．

　吃完飯，就是午休，我會把他搬到床上，他通常會大便，午休完，就是換尿布的時候，

他有時候會拉的有點多，糞便會沾黏在ＧＧ或陰毛上，這時候就要用濕紙巾擦乾淨，有時

擦一擦他會不小心勃起，他會尷尬的笑了笑，表示歉意．

　我記得有一次他拉的太多了，只能帶到廁所清洗，我把他費力的搬到廁所的台子上，那

很像是手術用的台子，而廁所是封閉的，當我關上門的時候，他會特別害怕，阿阿的叫個

不停，不過沒辦法，我將蓮蓬頭的水調到合適的溫度，準備開始沖洗，但是他太害怕了，

一隻手拼命晃個不停，後來我也不耐煩了，把他的一隻手壓著，然後碎碎念著你一直動我

怎麼洗，他不動了，我得以沖洗下體的大便，　

　等我抬起頭的時候，發現他眼淚流了下來．

　後來我趕緊跟他道歉，他也接受了，他用手搖了搖，他被檢定為智能障礙，但他其實很

聰明，會用一根手指打鍵盤，雖然，他打一篇文章可能需要好幾個小時．

　我教他洗衣服，他也會運動，玩一種地板滾球遊戲，把球丟在地上，滾過去碰各種顏色

的球，超過紅線的，就能得到分數．

　他聽懂你說的話，會用些微的手部動作表達他的感想，是或否，「你現在想出去對不對

？」點點手，是，那我們就出去吧．

　他記得他的老家離這裡的所有路線，儘管那相距百里之遙，坐在接送車上，他會指著他

被送來時，經過的路標，並示意哪條路可以回家，他有時說他想回家，見媽媽，當然是用

手勢之類的，有一次他真的採取行動，他趁著沒人的空檔，規劃好時間，從後門溜出去，

然後一路開到台九線上，用電動輪椅，其他人是開車開了好久才追上．

　他的媽媽後來還是趕來看他了，勸他不要在這麼做，母子相聚，又是另一番光景．

　我不明白，親人托付給機構，付出了費用，讓機構的人幫忙照顧，有一個中介的安身之

所，是一個妥協的選擇，那機構裡面也不是煉獄，有專業的照護設施，甚至能學習一點技

能，其他無關的人，是憑什麼判定有用的，或是沒用的，假定他人的意志，消滅他的生命

．

　有某種概念被嚴重混淆了．

　不管是，「怎麼樣對重度障礙的人比較好」或者「這是在減輕社會的負擔」，我想是把

重度或多重障礙者，看成都是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人吧，至於高齡化產生的失智症照護

做了相關連結，照顧他的親人匱乏，造成的生心理不堪，安樂死之類，成就了道德兩難．

　不過，把這麼神聖的問題，或者，這麼專業的問題，輕易的交給一位心理異常的殺人魔

，以為他真的能解決什麼問題，這樣好嗎？

　他跑到一個幫人解決問題，ｏｒ減輕負擔的地方，然後用刀刺入熟睡者的腦門，然後說

要「打造讓殘障者可以安樂死的世界」，喂喂，被刺的那一個搞不好，早上還在散步吧？

　兇手很年輕，只有２６歲，鄰居說他是「又會打招呼，說話方式開朗又有禮的好青年」

，你知道嗎？這對重度或多重障礙者來說，也並不難辦到．

　重度與多重障礙者，具有高度的異質性，根據鑑定標準，「兩種以上不具連帶關係且非

源於同一原因造成之障礙」比如視障兼語障，肢障兼聽障，情緒困擾兼智能障礙...

　而被襲擊的受害者年齡介於２０－５０歲之間，男女都有，案發的地點，津久井百合園

，是一個擁有游泳池、復健所，小型工廠，他們會進創造性活動甚至生產一些小東西，而

日本作為一個特殊教育完備的國家，理所當然會進行正向行為支持或融合，有一些短期的

活動可以讓居民做短期義工，和這些身障者有所互動，進行生命關懷．

　收容的人有智能障礙者、精神障礙者，肢體障礙者，２人十幾歲，１２人二十多歲，有

１８人三十幾歲，４９人四十多歲，２８人五十多歲，４０人六十多歲．

　是了，這不太重要，反正兇手的訴求是「那些殘障人士全部消失掉就好了」

　
　「我的理由是我可振興世界經濟，我認為此舉可能預防第三次世界大戰發生。」

　「我會在值夜班、工作人員較少時執行。」

　
　「清除兩院的２６０人後，我會去自首。」
　

　「在我被捕後，希望我刑期不超過兩年，此後請給我自由。」
　

　「脫罪的理由是因為我心神喪失。」
　

　「我將使用新的化名伊崇，政府請給我新的名字和身分證件、駕照。我會經整形手術

改變外型，重返社會。」
　

　「希望獲得５億日圓金錢支援。」

　他們沒有他聰明，不會要求五億，還能說自己是有障礙的躲避社會，或者穿西裝在推特

上自拍，ｓａｙ世界和平，美麗的日本之類，他們只能穿著普通的衣服，做簡單的工作，

沒啥深沉的慾望、偉大的理想之類，也許，晚飯有咖哩麵，欣賞百合園的夕陽，就感到幸

福吧，等等，如果是視障的話，也可以聽聽音樂，唱唱歌之類的，對了，如果他懂得多一

點，應該能使用盲用電腦，打打字之類，雖然，字可能會打錯．

　有一些應該會打電話吧，這可是很難學的，幸好，ｉｐｈｏｎｅ開發出語音ｓｉｒｉ，

也許可以用說話來傳訊息．

　來說說振興經濟這檔子事吧，你知道的，經濟的奧妙之處，並不在於你能挖到多少鑽石

，或省下多少費用，否則獅子山就不會如此貧窮，而當一個國家開始樽節之時，大概已經

瀕臨破產等待紓困了吧，我想把歐豬國家的人民都殺了，歐洲的經濟應該也不會復甦．

　經濟的奧妙，在於需求與供給，以及串聯一切的創意，如果沒有身障者，柺杖、輪椅、

副木、有聲書、握筆器、打字棒....如果是重度障礙者，衍伸的發明就更細緻了，調頻助

聽器、電子耳蝸等等．

　你說這和你沒有關係，噢，你確定嗎？你會打電話吧？ｃａｎ　ｙｏｕ　ｃａｌｌ？

　他的發明者，一位著名的聾啞語教師，他的妻子和母親是聾人，這敦促了他發明的靈感

和需求，當然，你也可以說他老爸先發明了可見式語音，用來教導盲人．但是聰明如他，

早就發現和媽媽說話的時候，靠近她的額頭，用低沉的聲音說話，他媽媽可以聽到一點點

...這讓他知道什麼叫聲波特質．

　沒有身障人士，大概會有許多產品會消失，並且有很多人會失業，例如物理和職能治療

師之類，多重障礙者有許多都來自遺傳性疾病，關於染色體的研究，各種藥物開發和優生

學，你怎麼知道一個健康的嬰兒生下來後，避開了多少風險？

　至於本身是障礙者或是老人，作為人類的一環對於整體智慧的貢獻－－

　是的，把史蒂芬．霍金殺死吧，這樣他就不會用語音合成器對你碎碎唸宇宙的奧秘．

　這世上高唱理念有兩種人，一種是懷抱理念，默默的在做事的人，面對世上的災厄，和

各式各樣的危機，緩緩的撿起磚塊，構築房子，讓每個人都能躲避．

　就算不能解決全部的問題，也要試著一步步，尋找問題的答案．

　而另一種高唱理念的人，則是走到房子面前，把蓋到一半的東西拆了，然後ｓａｙ：

　「我解決了大家的問題．」

　這種人是最受人注目的，因為他會發推特，他會舉起刀子，捅那些來不及逃跑的人之後

，或絆倒他們，把血染在地板上，並且宣稱：

　「他看到了一切．」

　有一些會覺得他很酷，做到了平常人做不到的事，覺得他是一位哲學家，顛覆了安靜的

小綿羊，噢，這個不公平的世界阿．

　腦中的電波有一瞬間和他接續上了，人類，這沒用的生物，這該死的體制，他好棒阿．

　他們以為吐一口口水在河流中，就是一件很龐克的事，從屍體中拔出了一根頭髮，就說

，你怎能說他是有罪．

　他只不過從弱者身上得到了話語權，還能讓人相信一堆有的沒的．

　反正，死掉的不過顯示是個數字，就跟安養院三個字讓人知道一切一樣．

　他不過是個騙子而已，為了反對而反對，拿別人來取樂，再用理念來包裝．

　如果他能達成世界和平，那麼我還能造成世界末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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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看照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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