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變態的花園

　前幾天電視壞了，連帶上面的收視調查器也失去作用，所以請尼爾森的人過來收．


　人來了，是往常那位大叔，他打開了電視機，上面有一塊板子，一個很像太鼓的機器

攀爬在上頭，密密麻麻的布滿許多電路，大叔跟我說：「是水晶燒壞了．」


　水晶？聽起來蠻珍貴的，我想這電視一定經過不得了的損壞吧，當下不禁皺著眉頭問

「那有辦法修嗎？」大叔說：「沒辦法，這間公司已經倒掉了，要請私人的修．」


　我電視的廠牌是國內很有名的牌子，以前家家戶戶都用這牌的，怎麼可能倒掉呢？大叔

看著我疑惑的臉，像我解釋道：「現在你若是無法行銷國外，一定會倒的，你想想看，台

灣才多少人？你只在台灣賣，是賺不了錢的。」


　台灣電影的歷史，早期有像「黃袍加身」這樣的寫實鄉土劇，也有像「桂花巷」、「看

海的日子」等的新浪潮時期，解嚴時對於過去禁忌題材的批判，但是外有港片、好萊烏等

商業巨作，這些資本主義的噩夢，他們可以說打趴了台灣的電影，因為台灣的電影賣再好

，也只限於台灣，若想嘗試跳脫、突破固有的題材，其下場是與群眾脫節，反而連原本應

有的票房也失去。


　當政府的手一抽出的那時刻，便是宣告了台灣電影界黑暗的開始，縱使有「白銀帝國」

等巨商巨榖注入的大作，但同樣的，一拿走了錢，都只是曇花。


　電影可以說是一場戰爭，大叔說扁政府時期，曾經為了應付崛起的大陸電影業，開出了

所謂「有台灣演員才准在台上映」的條款，他很怨嘆的說，這讓他錯過十月圍城，不過，

當我問他的想法如何時，他仍然說了：「贊成，因為可以保護台灣的電影。」若不能外銷

，那台灣電影只有挨打不還手的份。


　但問題在於「究竟台灣電影可以走到什麼程度？」或著更深入一點，「台灣人有沒有辦

法接受更遠端、廣泛的題材？」直白的說，「台灣人的電影可以自己玩到什麼程度呢？」

如果像新加坡一樣，拍出一些小品，探討些貼近人民的生活議題「小孩不笨」之類的，那

回收成本、打響名聲，當然不是問題，但是大菜呢？台灣人有沒有本事炒出一大盤前所未

見的珍餚？注意，是一大盤，而且可能因為沒人吃成為了一大盤噴。


　在我看來，打開台灣電影界的一條活路並不是海角七號，因為他始終是走在一條坦途上

，主流的戀愛題材，親日的平和風，還有他的資金，這部電影是不可能失敗的，如果你的

成敗是建立在錢上。


　但是賽德克巴萊就絕非如此，魏德聖扮演的是一個跑者，但競賽的目的不是得第一名，

而是瞧瞧終點線以後，這條跑道還能有多遠，有多遠，所以他必須一直跑，像個沒有終點

的馬拉松，直到自己筋疲力盡才算結束。


　電影是有時效性的，也就是他的票房只會逐漸減少而不會變多，興盛的那一段時期過後

，剩下的就是等待下檔的日子，再怎麼好的片子最後都會只剩下幾個人進場，就算他令人

看了還想再看，但第三遍、第四遍過後呢？除非像某家電影院的老闆那樣，他一年到頭都

再重播一段影片，因為他喜歡。


　不以成敗論英雄，再怎麼好的片子都有被倒數的那片打倒的一刻，賽德克或許賺的不多，

但是他的題材（霧社事件絕非是人人都可以輕易碰觸的）他的演員（原先都是默默無名的

一群）他的內在文化（弱勢的原住民文化）他的故事（以往只以抗日事件被課本幾句帶過

的英雄化故事）他的耗資成本，都是在測試台灣電影的底線，他並不是單純的在吃一塊餅

而是在想著這餅能弄大到什麼程度，至於飽不飽，那已經無所謂了。


　在吾人的城市裡，用鑽石和珠寶鑲成，再加個外國著名設計師操刀的鑽戒，一定是穩賺

不賠，用海邊的貝殼、珍珠，由國內駐名藝術家製成的項鍊，也能大發利市，但是耗費數

十年的時光、無盡的氣力到高山上採集的一塊無名之石呢？你要如何說服大家他是珍寶？


　很慶幸的，不少人去買那塊石頭，讓採集的人不至於鍛羽而歸，但有些人會去嘲弄他，

說賣的人是個騙子。


　或著說他是傻瓜，浪費那麼多資源卻賺不了幾個錢。


　但無論如何，今後仍會有不少人跟隨著去爬山吧，


　爬上山去，去找尋那塊夢想的原石。